张荣荣自述:我的北京根与华盛顿情
北京我的故乡,
华盛顿我的家
作者 : 张荣荣
英国文豪狄更斯曾言:“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时代,亦是一个充满挑战的时代。”对此,我感同身受。
我诞生于上世纪60年代初期,在那段童年与少年的十余载岁月里,正是中国普通民众遭遇艰辛困苦的时代。
幸运的是,我恰逢中国正经历翻天覆地的年代。1977年,高考制度得以恢复。1981年,我有幸考入中国人民大学。若非早生几年,我的人生轨迹或许大相径庭:我或许会投身上山下乡的行列,而踏入大学课堂便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1981年人大
自1978年始,我国民众得以再次拥抱世界舞台。我有幸踏入了这扇新敞开的大门,踏足美国这片土地。
回首过往,这一切看似偶然,实则不过是时代的慷慨赠予。
北京——
我的根与我的离别
2024年10月,疫情肆虐后的第五个年头,我再次步入了北京的土地。踏出机舱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涌动心间——这是我有生以来首次重返北京,却不再有父母的身影在等待。母亲在2020年离我而去,而父亲早在2010年便已离我远行。就在那一刻,我猛然醒悟:没有父母的北京,已不再是我心中的“家”。曾经的故土,不知不觉间已悄然转变为我的“故乡”。
转瞬间,时光荏苒,自1989年8月我告别了故乡——我国的首都北京,踏上了前往美国首都华盛顿的航班,至今已过去了35个春秋。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多次返回北京,探望父母,拜访旧友,然而在美国的时光,早已超过了我在北京的点点滴滴。如今,我的家业已深深扎根于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
1984年中国人民大学
往昔岁月,北京便是我生命的根基,是我无可比拟的家园。父母离去的脚步,为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凄凉。然而,那些深埋心间的记忆与情感,依旧让我难以忘怀。每当我站在那些熟悉的街头,目睹熙熙攘攘的景象,耳边回荡着熟悉的北京方言,我便仿佛被时光的洪流带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六十至八十年代——那是一段洋溢着爱与回忆的童年时光,也是一段青春岁月,令人难以忘怀。
北京——
我的童年时代
我诞生于北京医学院第三附属医院,家中位于京城西郊的公主坟附近,坐落在一座军队大院中。父亲身为军人,母亲则是教育工作者,而我还有一个姐姐相伴。在那个时代,我家属于一个物质充裕、文化气息浓厚的知识分子家庭。
在稚嫩的婴幼儿时期,我饱尝了食物短缺的苦楚,即便是在条件相对优渥的部队大院,每日所能分配到的牛奶也仅限一瓶,远不能满足需求。那时的我,肤色黝黑,体态瘦弱,动辄啼哭,即便就医检查,也难以确诊病因。直至两岁那年踏入幼儿园,开始摄入主食,我的体重才逐渐回升。可以说,我出生后的头两年,几乎是在半饥饿的状态中度过的。
1971在北京
在我上小学的年代,正值“闹革命”的喧嚣年代。老实说,除了几件记忆犹新的大事,其他童年的细节在我脑海中显得颇为模糊。然而,我清晰地记得自己那时的快乐,没有任何压力,性格单纯而随和。北京那时的生活条件在全国堪称一流,除了周日,其余日子我们都在部队机关食堂用餐。食堂的菜肴分为甲乙丙丁几个等级,妈妈总是说我和姐姐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不能过于节俭,多数时候都让我们随心所欲地挑选。偶尔嘴馋,我会偷偷品尝家中的一枚松花蛋,或是舀一勺芝麻酱,再拌上少许白糖,那滋味在我心中便成了世间最美。
母亲的办公室坐落于西单绒线胡同旁,距离那家著名的四川饭店仅有咫尺之遥。每逢周末,她便会带回一盒香气四溢的担担面、色泽红亮的红油抄手,或是鲜香可口的鱼香肉丝。此外,她还会前往西单菜市场,为我们挑选“素食锦”和油焖笋罐头,以此作为一顿小小的美食盛宴。而当我特别渴望甜食时,她偶尔会买上一块我钟爱的威化巧克力——仅售两毛五分钱,这对我来说已是莫大的奢侈享受。
父亲对甜品的钟爱无以言表,家中常常弥漫着北京稻香村的江米条、芝麻酱威化饼干的香气,或是各式蛋糕的诱人气息。在我心中,最难以忘怀的,是父亲曾带我前往东安市场(如今已拆除)内的一家小甜食店。那里的奶油炸糕,外皮酥脆可口,一口咬下,既烫又甜,令人陶醉。搭配一碗浓稠的红豆粥,那份味道至今仍历历在目。几十年的时光流转,那种味道却再难寻觅。
有时候我吃腻了食堂的饭,爸爸就会给我煎个鸡蛋,把葱花、香油、酱油、镇江香醋先放在碗底,再舀上滚烫的面汤和细挂面——拌开以后,香气扑鼻,那股葱香混着醋味直钻鼻子。这一碗阳春面,成了我最深的味觉记忆。后来我儿子也爱上了我做的阳春面,我会跟他说:“这便是爷爷当年为妈妈烹制的佳肴。”
1971年春节过后,姐姐应征入伍,告别了家门。我们深知,在未来的三年里,我们恐怕无法再与姐姐相见。在姐姐启程前夕,母亲携我同往前门饭店品尝了烤鸭——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品尝这道佳肴,至今记忆犹新。我们三人共享了半只烤鸭,那顿饭仅花费了5元。那年的京城街头,行人寥寥,空气亦显得分外清冷。尽管那顿烤鸭美味无比,但其中却也弥漫着淡淡的离别忧伤。
1985毕业前留影
那一年“五一”假期,母亲携我踏上天安门广场,一同观赏绚烂的烟火。那些夜空中绽放的美丽焰火,至今仍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不久后,随着父亲工作的调动,我们即将搬迁至西安。那段日子里,军队大院的朋友们和邻里不断被派遣至各地,或是被下放到“五七干校”,曾经的欢声笑语逐渐消散,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如何面对离别。
那日,我的挚友之父不幸遭人击倒,她与母亲即将奔赴干校。离别之际,她们俩坐在车厢内,隔着那层玻璃向我挥手作别。我则站在车外,凝望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身影——那情景,宛如电影中的慢动作一般,令人依依不舍。
于是,在告别北京的途中,我心中并未涌动过多的依恋。然而,当火车缓缓启动,我的泪水便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方才意识到,所有的眷恋早已深埋心间。许多年后,我才真正领悟到,那是我初次深切体会到离别的分量。
北京——故地重游
2024年10月,北京的秋天,天空依旧高远而清爽。我搭乘1号线地铁前往南池子。车厢内轰鸣的声音瞬间将我拉回了1971年——那是北京地铁通车的第二年,母亲特意带着我从公主坟站坐到了木樨地站,去看望外公。那时,我对地铁的新奇感和速度感到无比惊奇。
2024年京
走进中山公园,我又想起童年时和妈妈在“来今雨轩”餐馆吃饭的情景。如今这里已经变成茶馆。鲁迅当年常来此处,他还说过“这里的冬菜包子,味道堪称一绝。”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轻轻咬下,咸香的冬菜馅儿伴随着清脆的口感,竟与记忆中的味道分毫不差。
重返北京,那些童年的画面宛如昨日重现,我不禁感慨,五十余载时光竟如此飞逝。这些年来,北京的老街、老风味,早已化作我心中浓郁的乡愁。乡愁,越是远离,越是久远,其味便愈发浓厚;它如同回忆,在我们的幻想中,愈发显得美好动人。
古城西安——
我的少年时代
1971年,我跟随父母一同迁至西安,入驻了一所位于灞桥区的军队高等院校。该院校坐落于西安市东郊,距市中心约有二十公里路程,背倚白鹿原,俯瞰灞河——这便是陈忠实先生笔下《白鹿原》的叙事舞台。学院建筑依山势而建,采用四级台阶式结构,军营中的绿树和花丛与错落有致的楼房相映成趣,营造出一片宜人的环境。学院周边环绕着毛西公社的广阔农田。许多年后,当我观看电视剧《父母爱情》时,剧中的军营生活让我深感其与当年我在西安军队院校的经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甫自京城迁至长安,我心中油然而生的一种直观感受便是——两地间的城市建设与生活水准之间,存在着显著的差异。
1972年,西安
譬如,我告别北京之际,北京火车站已然安装了自动扶梯,相较之下,西安火车站显得颇为简陋。车站周边的公交车寥寥无几,父亲无奈之下,只得叫来一辆人力三轮车,将我们送往汽车站。尽管这段路程并不算遥远,但这却是我的初次体验人力三轮车。车夫年事已高,那时我心中充满了歉意,仿佛觉得他承受了过多的辛劳。那一幕的尴尬与不适,至今仍深刻印刻在我的脑海中。直至多年后重新回忆,我才真正领悟到,那一次的经历让我目睹了体力劳动者背后的辛勤与重负,从而在心底涌起了对他们由衷的敬意。
譬如在北京之际,我家已开始使用煤气罐;转至西安,却又回到了燃烧蜂窝煤炉子的时代。对于80后的城市孩子来说,蜂窝煤或许只是一个陌生的名词——那是形状规整的黑色圆煤砖,上面布满了孔洞,燃烧时烟尘四起,令人窒息。在我的记忆中,那时的厨房总是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最令人头疼的是,每两个月就得亲自前往煤厂采购煤炭。每次,父亲都会推着一辆平板车,车上装满了一百八十块左右的煤,而我则跟在后面帮忙推车。回到家后,我们先将煤卸在楼下,再一筐筐地搬运至楼上。这项工作基本上由父亲承担,而我仅负责拿着一个装有五六块煤的小脸盆,往返两次楼梯,便已气喘吁吁。这便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体验到的“体力劳动”。
至于学校环境,则更是凸显了北京与西安之间的现实差异。在北京,小学生人手一张配备着椅子的课桌,上课时教师会强调“坐端正”,且课桌椅带有靠背,为学生提供了舒适的倚靠。相较之下,西安的小学设施相对简陋,教室内普遍使用的是缺乏靠背的木凳子。“坐直”的要求使得学生整节课不得不依赖腰部和腿部肌肉的支撑,长时间的坚持让臀部倍感酸痛。
有一件往事,与北京相较,令我对西安的冬日记忆尤为深刻——那便是缺少暖气供应。据当时的规定,淮河以南地区在冬季不实施供暖。因此,即便是小学生的教室,冬日的严寒亦需我们独自顽强抵御。
那是一个寒冷的1972年冬季,我初次遭遇了冻疮的困扰。我的双手肿胀得如同发酵的面团,肌肤泛着诱人的红光,既瘙痒又疼痛。母亲带着我寻医问药,医生为我开了一管治疗冻疮的药膏。涂抹在手上,一股清凉之感油然而生,随后,母亲用纱布将我的双手一圈圈紧紧缠扎。夜晚,我回到母亲所在机关的宿舍,将手置于炉火边烘烤,热气与痒痛交织,那种感觉实在难以忍受。
饮食的多样性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北京,街头巷尾烤红薯的香甜成为了令人难忘的小吃,然而当我来到西安,却发现这里的人们有高达70%的主食是粗粮——玉米面发糕(在北京,我们也有玉米面窝头,但我却很少品尝)和红薯轮番占据餐桌。然而,在连续一个月的红薯饮食后,我竟然对它产生了抵触情绪,一见到它就感到不适。
1977年,西安家。
我父母的籍贯均在南方,家中饮食习惯始终以米饭为主。然而,西安这座城市却以面食闻名。在1972至1973年间,我转学至西安市内的一所小学,随母亲在市区居住。每日,我跟随她前往机关食堂就餐。在那段日子里,食堂的刘师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手艺非凡,尤其擅长制作各式面食。正是在那个时期,我学会了品尝旗花面、臊子面、油泼面,以及玉米面制成的饸饹面。刘师傅制作的凉拌菜——炝莲花白、拌芹菜,还有那烧得恰到好处的茄子,真是令人回味无穷,美味至极。
逐渐地,我对西安的面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从中领略了多样的生活情趣。我常常自豪地宣称自己是一位热爱面食的南方食客。实则,孩童的适应能力颇为惊人。尽管起初西安的生活条件远逊于北京,不过不久我便深深地爱上了这里。我结识了一群新朋友,我们每日在庭院、河畔、田野间尽情嬉戏——饮食、住宿、用品虽能勉强对付,但对孩童而言,畅快游玩才是至高无上的追求。
自1974年“黄帅日记事件”发生之后,学校教育几乎陷入停滞,知识传授变得困难重重。于是,我加入了父亲同事的孩子圈子,一同投身于无线电的探索之中。他比我年长几岁,知识渊博,引领我制作出了多功能的半导体收音机。我们学校的无线电系里,同学们的父亲们热心地为我们提供指导,教会我们如何阅读电路图、组装和调试设备。在那个时代,能够使收音机发出声音,对我来说便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成就感,甚至激发了我未来成为一名工程师的雄心。
1983年西安父女
回忆起来,自北京迁至西安后,虽然生活水准有所下滑,却让我体验了在繁华都市中无法领略的生活点滴。记得起初,我在同窗家中目睹她蒸馒头时,特意预留一小块面团,我出于好奇询问:“这有何用?”她笑着回答:“那是用来下次发面的酵母。”随后,我和父亲也学会了在家中自制发面馒头,那独特的面香至今仍令我怀念。
在西安,我有幸首次亲身感受了农村的生活。每年的六月,老师便会组织我们前往邻近的公社,协助农民收获麦穗、采摘玉米。那酷暑难耐的夏日,我目睹了农民在田间辛勤劳作,为了那年的丰收不惜汗水淋漓,那份执着与辛劳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版上。
在西安的十年时光,对我来说,无疑是生命中至关重要的篇章。那段岁月如同生动的“生活教科书”,让我初次深刻感受了劳动的艰辛与愉悦,也让我学会了去珍视每一口粮食、每一件物品。而更为重要的是,我开始领悟到,那些看似岁月静好的时刻,背后总有他人默默承担着负担。或许正是由于这样的磨砺,我得以在后来的人生旅程中更加迅速地适应环境,并在变动与挑战中更清晰地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古城南京——
承载父辈梦想往事
1989年,在踏出国门的前几个月,我于南京航空学院接受了英语培训,以期更好地适应即将到来的美国生活。南京,这座除了北京与西安外我居住时间最长的城市,其湿润的气候、被梧桐树掩映的石板街道,以及江南地区特有的那份宁静气质,至今仍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中。
1988年出国
南京于我而言,更添一层特殊的情感——那里承载着父亲青年时代的足迹。父亲,一位地道的四川人,于1945年在重庆投身国立中央大学外语系的求学之路。随着抗战的胜利,学校亦随国民政府一同迁回南京。
父亲对南京始终有着一份深情。他常常回忆起在校园里的日子:图书馆的静谧、教授的渊博、同窗的纯真以及校园的自由氛围。他常说,自己能读完大学,全靠政府补贴和在图书馆里勤工俭学。中央大学,是父亲一生中骄傲的记忆;1949年在解放军南京军管会外事处安排下前往北京时,他在日记中写道:“亲爱的南京,解放后的你,我们终将重逢!”而南京,也由此在我内心深处留下了一抹难以抹去的情感印记。
多年之后,我在南京求学之际,心中涌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父亲的青春气息依旧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缓缓流淌。那瞬间,我仿佛与他跨越了时空的界限,短暂地重逢。
南京在我心中,藏有一段独特的记忆。1946年,我的大姨和大姨夫携带着晓延表哥,从重庆的红岩村启程,前往南京参与国共的和平谈判。然而,在途中,大姨不幸英勇牺牲。大姨夫随后带着晓延表哥定居南京梅园新村,继续他的使命。妈妈曾向我提起,当年她本打算前往南京投奔她的大姐,若是成行,或许她的命运便会改变,留在南京。如此一来,1949年她便不会随外公迁往北京,更不会在那里与爸爸相遇。每当忆及这些,我不禁感叹命运的神奇——若非当年的曲折经历,便不会有今天的我。
2024年南京
2024年10月,我特地踏足南京,拜访了梅园新村纪念馆。在这片宁静的院落之中,我仿佛能感受到那个波澜壮阔时代所遗留下来的温度与印记。在重游南京的日子里,我仿佛沿着记忆的线索,穿梭于一个个充满亲情与故事的角落。这不仅仅是一次探访之旅,更是一次对往昔岁月的深情回顾。
华盛顿——
初期冲击,寻归属。
改革开放为我们拓展了全新的视野,并激发了我们对外界的深切向往与不懈追求。1989年,我随同那股出国热潮踏上了美国的土地,来到了首都华盛顿。当时,我以为自己不过是搭上了出国的“末班车”,未曾料想,在随后的三十年间,越来越多的同胞跨越大洋,来到了美国。如今回首,我亦成了所谓的“老华侨”。然而,我并非刻意炫耀自己的资历,而是想分享一下初涉美国的所思所感。
初抵美国,不禁让我眼界大开。中美两国在价值观念与生活水平上的差异,宛如横亘一条宽广的江河。诸如国内难以想象的宽敞住宅、私家车,在这里却触目可见,物质生活丰盛,选择极其丰富,市场繁华程度令人目不暇接。初次目睹《华盛顿邮报》,那厚实的十几版内容,其信息量几乎等同于母亲订阅的《光明日报》十天之和,令我惊叹不已。
令我颇感惊讶的是,街头巷尾几乎难觅喇叭声的喧嚣,即便车辆众多,人们也普遍保持着礼貌与谦让,严格遵守交通秩序。在邮局、政府部门以及超市,工作人员与收银员们总是面带微笑,态度亲切和善。在价值观的塑造上,我们自幼便被灌输集体主义与服从大局的理念,而美国则更注重个人成长与能力展示。
在美国,我深切体会到了那份自信与包容的社会氛围,它既新颖又令人震撼,让人不禁为之倾心。
1990年,首辆旧车出厂。
音乐人苏来于1980年创作了一曲《浮云游子》,那首歌深受我的喜爱。歌词虽简练朴实,却精准地共鸣了我的内心之声。
浮云一样的游子,
行囊装满了乡愁
虽然努力往前走,
乡愁一样入梦中。
初抵美国,我对文化冲击的新鲜感与适应速度都出乎意料。然而,夜幕降临,寂静笼罩,抬头仰望那片星空,心中涌动的却是无尽的思念、孤独与迷茫。这种感觉,虽静默无声,却无处不在,如同空气般将人紧紧包围。与此同时,我们内心深处也萦绕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纠结:我们究竟能否在这片土地上真正扎根。但答案其实早已明晰——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岁月流转,我不时回想起十多年前初踏西安的那段时光。彼时,我从物质条件相对丰裕的北京搬至环境较为艰苦的地方。尽管生活有所不便,我却结识了新朋友,拥有了新的生活天地,内心充满喜悦。然而,这一次的情形却截然不同——我来到了生活条件更为优越的美国,却反而感受到了精神上的孤寂与迷茫。
“苍天在上,大地为证,请救救我!”
众人排队时彼此平等,职场中人们直呼其名,日常生活中,鲜有人以“背景”来评价他人。只要勇于付出,不懈奋斗,就有机会赢得他人的尊重,并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尚在青春年华,我们年轻一代除了个人才华,更以无所畏惧著称。那时的我,心中充满了“希望”二字。正如张雨生所唱:“我的未来不是梦。”尽管家境贫寒,但我勤奋不息,别人能达成的事情,我为何不能?
正因如此,我深刻领悟到,真正的归属感并非源自外界环境,而是源于自身不断扎根的过程。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在异乡的土地上逐渐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并逐步稳固了根基。
我在美国的第一份工作
三十六年前的美国,热情地敞开了怀抱,接纳了我这位初涉异国的中国少女。
1990年,我的职业生涯始于Ms. Oh女士所经营的一家韩国洗衣店。那天,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踏入店内,鼓足勇气向她表达了自己想要在此工作的意愿。她瞥了一眼我的双手,微笑着说道:“孩子,我看你并不适合从事体力劳动,这份工作似乎并不适合你。”于是,她便安排我坐在前台负责开票,而我的时薪仅为6美元。
她后来向我倾诉,对我在美国所面临的困境深感同感。她透露,在韩国时,她曾是位资深的中学教师。然而,抵达美国后,语言障碍成了她继续从事教师职业的障碍。在朋友的鼎力相助下,她毅然决然地购置了这家洗衣店。日复一日,从清晨七点开门直至晚上七八点才关店,尽管辛劳忙碌,但生意却颇为兴隆。凭借着这份辛劳的工作,她独自一人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并成功地将他们送入了大学。
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她对待生活的独特态度。她对高尔夫球情有独钟,每周仅有一天闲暇——星期天。这一天,她必定会投身于球场的挥杆之中。在我过往的观念中,高尔夫总被视作“富贵人士的专属运动”,然而Ms. Oh让我领略到,在美国这片土地上,只要我们勤奋工作、辛勤积累,便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那份快乐。她使我领悟到,体力劳动者并非等同于单调乏味的生活、日复一日的辛劳;相反,他们能够以自己的方式,让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在那个时期,我不仅掌握了职场所需的技艺,更领悟了面对生活的态度:无论境遇如何变迁,切勿遗忘给自己保留一份对生活的热爱。
在洗衣店内,我的职责包括接收订单、结算账目,以及热情地迎接络绎不绝的顾客。与此同时,我也在校园里报名参加了会计课程。当店中无客光临时,我便打开书本,专心致志地学习。美国顾客们普遍友善,每次他们送来或取走衣物,总会与我闲谈几句。得知我刚到美国,他们都会亲切地问候:“Welcome to America!”这番话语让我倍感温馨与感动。
某日,一位访客在目睹我翻阅教科书时好奇地询问:“你正阅读书籍吗?”我答道:“正是,同时我在寻找一份适合我的职位。”他紧接着提议:“我有个朋友是会计专业,或许能提供帮助,你可以去接触一下。”这句简单的话语,竟为我开启了通往职业生涯的通道。随后,我顺利获得了第二份办公室的工作,由此开始了我的职业旅程。
回首往昔,我深知道路始终需由自己踏出。若无那家洗衣店的初次经历,便无从谈及我的第二份职业,更遑论此后在会计领域度过的三十余载岁月。
我在美第二份工
1992年,我踏入了职业生涯的第一步,担任了一名初级会计。这份工作在我眼中既不繁重,也不复杂,我总是能迅速地完成所有任务,也因此赢得了老板的认可。在部门中,当有人选择离职,留下空缺的职位时,我毫不犹豫地主动向老板请缨:“我可以胜任。”于是,我独自一人担负起了原本两个人的工作量。
首先,我在中国人民大学攻读的是统计学专业,会计领域的知识对我而言几乎是一片空白,必须从头开始填补这一知识缺口。其次,我兼顾工作与学习,实际上可用于学习的时间仅限于夜晚和周末。在备考期间,我的休闲和娱乐活动几乎消失殆尽——逛街、与朋友聚会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再者,我天生对考试抱有畏惧或是不擅长考试的心态。回想当年高考,也是历经千辛万苦。因此,每当我面对那些厚重的教材和错综复杂的题目时,我都会感到巨大的压力,甚至一度萌生放弃的念头。
1994年二届任期
我咬紧牙关,坚韧不拔地坚持下来。经过一年多的辛勤付出,我终于通过了考试,如愿以偿地获得了CPA执照。这份成就让我深刻认识到,真正的努力绝不会让人失望。
正是依托这股不懈的努力,在短短的二三年的时间里,我不仅熟练掌握了公司会计业务的全部流程,更在1995年迅速晋升为会计部经理。这一步,成为我在美国职业生涯中至关重要的转折点。它也进一步加固了我最初的信念——凭借个人的奋斗,便能开辟出更广阔的道路。
我始终铭记着一条箴言:在逆境中,要学会善待自己;而在顺境里,则应关怀他人。自我在美国的工作与生活渐渐步入正轨的这些年间,我得以借助工作之便,扶持了一批批初涉美国的年轻同胞——他们与当年的我有着相似的憧憬,却又面临重重起步的挑战。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竭力为他们提供工作机会。如今,他们已在各自的岗位上站稳脚跟,开拓出更广阔的天地,这让我心中充满了喜悦。或许,人生的意义,便在于将我们曾获得的善意与理解,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
在这段岁月里,我承蒙了众多人的慷慨与援助——从洗衣店那家亲切的小老板,到财富无数的大企业家。每当面对这些慷慨之举,我常常感到难以回报,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愧疚,但也因此,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感恩的真谛。
华盛顿——
找到家的感觉
1995年12月,在我抵达美国度过的第六个寒暑之际,我终于拿到了新房的钥匙。在那个瞬间,我立足于空旷的客厅中央,心中却涌动着暖流与安心的感觉。在二战后的美国,随着“郊区化”的潮流,拥有一所房子几乎成为了中产阶级的标志——稳定的工作、住所、汽车、孩子,这些便是典型的“美国梦”。在美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仅是个人生命中的一大里程碑——它不仅标志着我在异国他乡扎根,更象征着漂泊的游子终于找到了归宿。
在这段岁月里,我亲历了全球化和通信技术的迅猛发展。初抵美国之际,与家人的联络主要依赖书信,每个月都怀着期盼的心情等待父母的回信。信封上那行行笔迹熟悉,宛如将故乡的气息传递至眼前。随着时光流转,国际长途电话的费用从每分钟3美元降至10美分,使我得以随时随地与家人通话。那头父母亲昵的声音,即便相隔千里万里,也仿佛就在耳边,近在咫尺。
1990年伊始,踏足美国之际,我曾观赏过一部名为《漂亮女人》(Pretty Woman)的电影。彼时,我不过将其视作一则灰姑娘式的爱情寓言,仅图一乐。未曾想,日后我的职业生涯竟与片中的男主角有着几分相似——均涉足企业并购,促成商业交易。那些岁月,我笔走龙蛇,一笔笔地完成交易,同时在每一次的实战中不断丰富知识、沉淀经验。而今,当我重新审视这部电影,方才领悟到当年的我有多么青涩,同时也清晰地目睹了自己职业能力的成长与蜕变。
我性格直率,乐观积极,勤奋不辍,若要评价自己,似乎再无其他溢美之词。初抵美国,我仅是一个怀抱梦想、英语尚显生疏的新来者;而今,我已能领导团队,在会议室中自如地与同事及客户交流,独立处理繁复的财务问题。身为公司高层管理团队的一员,每至年度盛会,目睹自己作为唯一少数族裔女性代表的身影,心中既有感慨亦充满自豪。这份自信并非一朝一夕得来,而是通过不懈努力,脚踏实地逐步积累而成。
2018年作者团队
如今我已步入花甲之年,我的前雇主仍然邀请我加入他的新创公司,继续并肩助力业务拓展。在这个年纪,仍有人对我充满信任并给予厚望,真是愈发显得老当益壮。人生走到这一步,自有一番别样的风味。
漂泊多年,我逐渐领悟到了“故乡”与“家”的深刻含义。故乡,那是我久别却始终萦绕心头的所在——北京,那里是我生命起点的地方,承载着我童年的欢声笑语和青春的足迹。而家,则是我在此长久居住、深深扎根的乐土——华盛顿,这片土地赋予了我机遇、快乐以及温馨的家园。故乡,是记忆中那份温暖的温度;家乡,则是现实生活中的归宿。正是这两份宝贵的归属感,让我的生命增添了更多的丰富与温暖。
我深挚地热爱孕育我生命的祖国,亦满怀感激地珍视那赋予我筑梦家园机遇的美利坚。
坦诚而言,我亦曾不经意间自问:若非当年选择出国,而是留在京城,我的人生轨迹会是何种模样?尽管这关乎个人见解,但每当回顾这样的“假设”,总能领悟——每条道路都自有其利弊。真正关键的是,你所走过的路塑造了现在的你。世界上并无“绝对更佳”的选项,唯有各异的经历,各异的风景。
今年八月,标志着我在美国度过的第36个年头。岁月如潮,记忆亦随波涛汹涌。回溯三十六年前,我踏上这片新土,怀揣着原始的生命力,从无到有,扎根于此。这片土地赋予了我梦想的种子,更是在我身上催生了飞翔的翅膀。无论我行至何方,那段经历始终未曾从我心中消逝。
自幼在京城度过的童年岁月,直至如今于华盛顿展开人生新篇章,六十载光阴,既显得悠长,又稍纵即逝。
2023年美
回首过往的足迹,我深有感触:多数时候,挑战不过是短暂的考验。身处困境之中,时光似乎格外漫长,难以忍受;然而,当我如今回首,这一切不过成了人生旅程中的一段必经之路。
若我因才智平庸、竞争激烈而选择放弃努力,就此止步于报考大学之路;
若因在美国语言不通、求职不易,陷入自怜自艾的境地;
若我因不适应异国生活而选择拂袖离去;
若我因难度过高、疲惫不堪而轻易放弃,将CPA考试置于一旁……
每当面临挑战与困境,若选择退却,便难以成就今日之我。
幸运即坚持。
正值人生最灿烂的年纪,我邂逅了最美好的时代,此生足矣。命运对我慷慨有加——未曾尝尽世间的沧桑与磨难,也未肩负过那沉重的命运枷锁。回首往昔,酸涩、甘甜、苦涩、辛辣交织其中,所有的得失成败都凝练成无数珍贵的回忆,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生命历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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